亦师亦友的春风桃李之情

——记金江与张鹤鸣的师生情谊

浙江省温州市第二中学教师胡晓媚

教师是指路人,指引学生在人生征途上不断奋进;教师是温暖的手,及时地帮助学生摆脱困境,度过难关;教师更是朋友,师生之间有着一种一生一世都不曾改变的师友之情。师生之间的人生轨迹重合的时间不长,但这份师生情谊却可以历久弥新,就像醇酒,时间越久越醇厚馨香。

师生之间既是朋友,又如手足的不乏其例,这种感人至深的师生关系也曾发生在被誉为中国当代寓言开篇人——金江与他的学生张鹤鸣身上。

1956年,张鹤鸣考上温州第二中学(高中部),金江是他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寒假期间,金老师远道到张鹤鸣的家乡乐清大荆家访,并与他及另一同学马庆永一起冬游雁荡。当时,正下了一场大雪,白雪映青山,雁荡山分外妖娆多姿。师生三人踏雪前行,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一路欣赏着雁荡的奇峰异石。山路的崎岖阻挡不了他们游山的逸兴,天气的寒冷拉近了他们三颗诚挚火热的心。师生三人一路谈论着、说笑着,豪情万丈,游兴热烈,皑皑白雪中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巍巍青山上萦绕着他们谈笑的余音。雁荡山见证了这份沉甸甸的师生情谊。这份青山白雪间发展起来的亦师亦友的师生之情如青山厚重,如白雪般纯洁。虽然以后走过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人生历程,可这情谊不仅没有中断,反而愈发深沉醇厚,一如当初那样纯洁厚重,它一直走到了今天。

张鹤鸣生活在农村,比起城里的学生,生活更富情趣,他又善于表达,作文内容充实丰富。于是在课堂上,金江常常将张鹤鸣的作文作为范文评讲,这更激发了张鹤鸣的写作热情。后来张鹤鸣走上了文艺创作的道路,金江的鼓励是个关键。

1957年金江因寓言创作而被错划为右派,学校教工之家大厅里到处贴着批判金江寓言的大字报,张鹤鸣看到了痛苦万分。当时金老师已经发表了许多寓言作品,并且出了寓言集。张鹤鸣知道随着金老师被划为右派,金江的书也将会被撤下书店,迟了之后就买不到金老师的书了。可张鹤鸣因父亲参加了革命工作,家庭生活挺困难的,底下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根本没有零钱买书。没奈何,他只好偷偷省下伙食费,急匆匆到新华书店,买了十几本金江写的寓言集留作纪念。从新华书店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金江。当时人们遇见右派,或唯恐避之不及,或恶语相向。可张鹤鸣碰见金江,心情激动,热情地同他打招呼并说明了自己买书的意图。假期回乡后,张鹤鸣还把书作为扫盲班的辅助教材。

后来,金江在八十几岁高龄时回忆起这段往事,禁不住感慨万千,激动地写道:“鹤鸣也曾激励着我。记得1958年,我被错划为右派分子,许多人对我另眼看待,他却是另一种态度。就在我蒙难不久,他从新华书店回校,路上碰到我,热情地喊我‘金老师’,并告诉我他手里拿的十几本书全是我写的寓言作品,是他从自己的伙食费省扣出来的钱特地买的。当时的情景,使我感动地掉下眼泪。师生的相互激励,会有多大的力量啊!”

温二中毕业后好长一段时间,张鹤鸣与金江失去联络,但那一份师生情谊却久久难忘。张鹤鸣说:“我从事戏剧创作,写了不少儿童剧,就是得益于金老师的熏陶。而且影响着我的一生。”

文革结束后,张鹤鸣才同金江又联络上了,再度续写彼此间深厚的亦师亦友的情谊,他们一直保持联系,直到今天。

1985年,张鹤鸣任瑞安越剧团编剧兼团长,他敢于创新,将神话剧和新编历史剧搬上戏剧舞台,好几个剧目演出超过千场,但是他还是不满足,勇于探索,不断进取。由于受恩师金江先生的影响,一直喜爱儿童文学,于是思考再三,决定第一个吃螃蟹,将安徒生的童话《海的女儿》改编,搬上越剧舞台,易名《海国公主》。越剧舞台上古往今来上演的大多是才子佳人,张鹤鸣将外国的童话搬上越剧舞台,这是破天荒的一件事。在瑞安上演时,引起很大的轰动,连中小学校都包场来观看,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海国公主》在瑞安演了三十多场,场场爆满,观众反响热烈。但评论界与专业人员对该剧争论激烈,分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海国公主》在温州戏剧节汇演后,这种激烈的争论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一方认为这剧目不伦不类,因为是外国的故事,传统越剧中的水袖等程式都失去了“用武之地”,一些人士无法接受。另一些人则非常看好这部戏,虽然传统的一些程式不见了,但唱腔、口白还是越剧的传统形式。如小生采用范派唱腔,小旦采用吕派唱腔,花旦采用傅派唱腔,外国童话引进越剧之中,并用越剧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是一大创举,对繁荣我国的文艺事业与发展我国的越剧大有裨益。《海》剧场面恢弘、设计精巧、色彩绚丽、花团锦簇、珠光宝气、令人赏心悦目,舞台效果极佳。

《海国公主》在温州戏剧节汇演之前,张鹤鸣就亲自将门票送到金江家里,希望老师能来观看演出。金老师来观看之后,很激动,连声赞好。第二天评戏,也就是双方争论最激烈的时候,金老师赶过来了。当时正值刮台风,狂风骤雨不断,普通老百姓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大家以为金江不会来了。可金江顶着风,冒着雨赶过来,赶到会场时,衣服都湿透了。他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大力支持该剧。作为儿童文学老作家,他指出该剧对开拓越剧题材的巨大意义。并指出《海》剧吸引了成千上万的青少年儿童朋友,这无疑为越剧吸引了一批年轻的观众,自有令人振奋的现实意义。

当时的省文化厅厅长钱法成在杭州听说了这部戏,专程赶过来观看,正好演员都放假回家去了,有几个演员还是宁波人,当时的瑞安县县委书记张桂生(系温二中校友)二话没说派专车到宁波把演员接过来给钱法成开演。钱厅长看到一半,当场就拍板,让《海国公主》参加省戏剧节开合演出,县级剧团上省戏剧节开台演出这也是破天荒头一遭。没想到在省戏剧节上,《海》剧荣获了18项大奖。次年,又被推荐到中南海怀仁堂汇报演出,反响热烈,受到中央领导和专家、观众的高度评价。

张鹤鸣说“《海国公主》获得如此巨大的成就,其中也凝结着金江老师的一份厚重的情意。”

金江创办儿童文学刊物《小花朵》,并曾一度担任主编,后来,由于金江调杭州创办《寓言》刊物,转而由瑞安文联接着承办。1989年,张鹤鸣调瑞安市文联任主席、党组书记。当时《小花朵》一度发行量下降,加上价格定得较低,并没有多少盈利可言,因此就有人闹着要停刊。张鹤鸣顶住压力,坚决要把办刊坚持到底,他说;“除非我这个文联主席不当了,否则我一定要把《小花朵》办好。”这是恩师金江历尽艰辛创办的儿童刊物,凝结了老师的心血,它对小学生文学情趣的培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且,张鹤鸣相信会把《小花朵》办得更好。在他和同事们的积极努力下,局面果然打开了,《小花朵》有了7万多册的发行量,这是《小花朵》的鼎盛期。《小花朵》创办十几年来,在张鹤鸣等同仁的手中走到了它的辉煌期。

1992年,因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与省作家协会的建议,筹建了“金江寓言文学奖”。金江先生把稿费拿出来作为基金,可还是不够,诸多同仁慷概解囊,热情帮忙,这其中当然有张鹤鸣的出钱出力。在大家的齐心合力下,“金江寓言文学奖”成功举行了第一届评奖活动,在儿童文学界影响较大。

可好事多磨,由于经费的不足,中间几届颇多周折。金江退休得早,生活并不宽裕。他把稿费都用于“金江寓言文学奖”上。举办了几届之后,续办资金愈发困难,金老师年纪也大了,身体不便,颇多劳累,多次萌发了停办“金江寓言文学奖”的念头。张鹤鸣多次鼓励他办下去,并出钱出力,不遗余力地帮助金老师。

匈牙利华人联合总会会长郑乾有是张鹤鸣的铁杆朋友。张老师曾经在郑乾有先生最失意的时候帮助过他,郑乾有先生一直铭记于心,“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每次回国,郑先生都会到张老师家拜访。当时,正好郑先生回国办事,本来要去拜访张老师的,不料匈牙利那边有急事,需要马上赶回去。于是打电话给张老师说明情况。张老师正为“金江寓言文学奖”发愁,知道郑先生回国,就想着让郑先生帮帮忙。于是就对郑先生说:“我也有急事需要你帮忙,有关我的恩师的事,你能否到我这里来商量商量。”郑先生就赶到他家,听说是这样一件事,二话没说就拍板答应了:“就按照你说的办。”又补充说,“但这件事必须由你牵头负责。”当即决定由郑乾有先生每两年出2万元钱作为“金江寓言文学奖”的经费,张鹤鸣建议将该奖项冠名为“乾有杯金江寓言文学奖”,先续办五届,为期十年。于是令金老师忧虑的经费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张鹤鸣自己很忙,可是既然是恩师的事情,即使再忙,也要做好。2006年如期举行了第七届“乾有杯金江寓言文学奖”评奖活动,由张鹤鸣负责牵头征稿并担任评委。

金江的最后一个心愿就是要建立一个“金江寓言文学馆”。白鹿外国语学校与金老签下协议承办此事。提起这事,张鹤鸣老师也很开心,他说:“金老师的最后一个心愿终于也可以实现了,我也感到很欣慰。”这在中国寓言文学史上也可说是一件突破性的大喜事。

一直以来,金江老师鼓励张鹤鸣有空写点童话寓言,只是在担任越剧团团长与文联主席时,公务繁忙,提笔写作的时间不多,后来,有空闲了,受恩师的影响与鼓励,开始认真写作寓言作品,近几年来张鹤鸣由国际文化出版公司、海天出版社、少年儿童出版社和中国当代出版社等多家出版社出版了《刚长腿的小蝌蚪》、《老猪减肥》、《彩霞飘落人间》、《猴熊大战》、主编出版了《大象的协调会议》、《鸵鸟的飞翔宣言》等寓言集。他说最近手头还有两本集子要出版,一本是《喉蛙公主》(寓言童话剧作选)、另一本是寓言集,暂名《狮王种草》,现在正忙着作最后的校订。

师生之间,亦师亦友,这份情谊举重若轻,平时的一个电话,一声问候,一次拜访,足以表明他们之间的情意。这份情谊举轻若重,一到关键时刻,他们都会挺身而出,携手闯关,分享胜利的喜悦。

[信息来源:中国寓言网    作者:张鹤鸣]
发布时间:2006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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