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要给读者留一点空间

通常寓言都是在讲道理。作者通过一个故事把一个哲理、一个道理讲给别人,读的人从中受益。寓言这一文体因此有生命力,也很实用。尤其对正值探索人生了解社会时期的青少年更是这样。寓言作者也因为熟知读者对象大部分是孩子,往往就习惯把自己摆在哲人的位置上,讲一个故事,再把故事蕴含的道理明示出来讲给孩子们听。

这样做有什么问题吗?应该说没有大问题。青少年有他们独特的阅读习惯和阅读心理,比如不喜欢读太长的文章,喜欢读故事,读短小的故事。又由于他们涉世不深,阅历有限,对知识有较强的探索欲望,同时判断能力归纳能力有限,所以接受的知识需要清晰明了。针对孩子们写的寓言就要满足这部分特定读者的特殊需要。不论是中国传统寓言现代寓言,还是外国寓言,在为孩子写的寓言都有很多很优秀的作品,伴随孩子们成长,使人们终身受益。

然而作为寓言这一文学样式,讲道理固然是重要的功能,但寓言到底是归属于文学的。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是创造形象的艺术,是艺术而不是讲道理的工具。作为语言艺术,就需要讲究。准确凝练华美都是讲究,而现在的寓言语言大都不怎么讲究,尤其以为孩子写作的寓言如此。因为是给孩子写,所以写的浅显;因为是给孩子写,所以写的简陋;因为是给孩子写,所以写的幼稚。语言苍白缺少想象力是片面理解为孩子写作指导思想下产生的语言问题。细读这类寓言作品,你会发现很难区分作者是谁,语言风格太过雷同,以至于没有风格。

形象创造也是这样,用于寓言的形象载体多为动物,猫啊狗啊的在寓言里出现上万次应该是可能的。一批又一批一茬又一茬的寓言作者前仆后继,使用着这些古老的形象传递想说的道理。这还算在可以的范围。而这猫呀狗呀和写给孩子们的寓言结合在一起,作者又难免担心年龄小的读者对形象理解力不够,写得简单了再简单。于是寓言中的形象创造不出新难出新,不鲜活难鲜活。很多写给孩子的寓言作品形象千篇一律,枯燥乏味。兔子在寓言里可以反复用,只有在《龟兔赛跑》里把兔子形象刻画得只属于这只兔子,才算形象创造成功,独特的形象特征才能够为读者记住,形象也才具有不衰的生命力。注重寓言中形象创造,对于孩子们读者,是要充分考虑到他们的形象理解力和形象再创造力。

文学创作和文学欣赏是一个互动的过程,这个过程很重要。一篇好的作品具有美的语言特质,读者可以从中感受语言美带来的愉悦。否则人们去读新闻读论文好了。一篇好的作品塑造的生动的形象,只有通过了读者的再创造才完成了塑造,读者也在参与塑造的过程中感受了文学的魅力。寓言创作不能脱开这个规律。

文学的这一特征要求作者心里有读者,写作要留有余地,要给读者留下互动的渠道,给读者留着欣赏作品把玩作品想象再创造的空间。不能因为寓言是讲道理的,就忽视或放弃这个努力,不能因为寓言写给孩子们就降低对寓言文学性的追求。

我们应该相信孩子们的理解力,尤其应该相信现时代孩子们的理解力。他们现在有相当多的方式获取信息,这使他们对于世界的认识比以往时代都丰富而迅捷。低估他们就会丧失作者自己,进而使寓言失去对孩子们的吸引力,自然也就没有了影响力。

寓言要讲的道理是不是需要作者总结归纳,一直有争议,主张为孩子们写的也就是非成人寓言要明确主旨为大多数作者采用。一种含蓄的为读者留有空间的同样适合孩子们读的寓言作品也在为愈来愈多的作者尝试。

例如笔者的寓言《失魂》:

一个女孩子问老人:“我怎么才能同时坐两把椅子呢?”

老人说:“你一定想得到答案,因为你非常想同时坐两把椅子。但是没有合适的办法。当然,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按照我的话试试,你把自己的灵魂拿出来放在一把椅子上,而你的身体依旧坐着另一把椅子。”

女孩子慌忙问:“那哪一个是我呀?”

老人告诉她:“你的要求满足以后,你就不存在了。”

对于这篇寓言的解读,可以对低龄的孩子讲做事要专心,对于少年讲信念要专一,而对青年讲情感要专注,对于成年人可以讲民族利益国家利益不可分割。读者还可以根据自己的生活体验从中归纳哲理,从而完成文学创作与欣赏的互动。这篇寓言留给了读者空间,但不是无限大的空间,读者依据作者提供的形象在寓言语言的引领下思索,从而体会寓言的魅力。

不顾青少年读者的特殊性固然写不出让孩子们喜欢的作品,但是太把孩子当孩子了,孩子们就会不把你当一回事。

[信息来源:中国寓言网    作者:余途]
发布时间: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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