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记

也许创造人类的神想让他永远留在童年,阿城实在太矮小了,整整二十岁,个头和七、八岁孩子不差上下,邻家的女孩小米说他比“七个小矮人”还矮半个头。但他身体匀称,生性活泼,有一幅摇滚歌星的嗓子,走到哪里人们都喜欢逗他玩。可能因为身体原因,阿城性格中融入了许多忧郁的成分,不管是唱歌,还是吹小号,都能勾起听者心中淡淡的哀愁。

这天,阿城坐在海岸边一棵树杆伸向大海的椰树上,用小号吹奏着“流浪歌”,脚下的海水静静地,仿佛在回忆一段往事。这时,不远处的海湾里驶过来一艘游艇。游艇靠岸后,走下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当他看清阿城的模样,双眼一亮。

原来,这位中年人是龙城摇滚乐团的团长,他问阿城想不想到歌舞团当演员,阿城一激动,当时就爽快地答应了。阿城从小一无所长,虽然父母慈爱有加,但随着他一天天长大和父母一天天衰老,老人们对阿城未来生活的忧虑与日俱增。阿城也看出父母的心思,作梦都想变成一个健全的孩子,能够为父母分忧解愁,为小米充当保护人,而不是老让小米保护自己。

团长是一个经营歌舞团的高手,他仔细了解了阿城的才艺后,化了整整一年时间对阿城进行了音乐、舞蹈、乐器等方面的强化训练。阿城悟性很高,加上对艺术兴趣浓厚,进步很快,时间不长已经成为龙城家喻户晓的人物。在演出过程中,团长根据阿城的特点设计出了“微雕绅士”、“忧郁王子”、“快乐小子”、“小号士兵”等多种舞台形象,使阿城的艺术才华得到了立体的展示。年轻人爱其造型另类,嗓音苍凉;小朋友爱其形似同类,滑稽逗人;女士们喜欢其憨厚风趣,讨人喜欢。

随着人气飞涨,阿城的积蓄也渐渐丰厚起来,他想起了小米。小米来到阿城身边,她唯一的工作是在阿城每场演出结束时,以其女友的身份和阿城携手向观众谢幕。小米和阿城的个子给观众极大的视觉反差,也成为音乐会的一个看点。不久,团长策划了“世纪之吻”一场戏:让阿城登上梯子的第四级去吻小米的额头,这一幕把音乐会演推向高潮,整个会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每到这时,阿城体味到的却是几多滑稽和一丝苦涩。

不久,阿城收到一位医学博士的来信,博士声称自己是专门研究人体增高的医生,女儿是阿城的发烧友,央求他一定要把阿城医治成为健全人。博士正好研治成功一种新药,准备投入临床应用,希望阿城作为他的第一个“病例”,治疗费减半收取,优惠到一百万元。阿城看信后,心中为之一振。他不顾团长的强烈反对,东挪西借凑够了钱,带着小米偷偷来到了博士所在的医院。

一个月后,阿城身高奇迹般增加了四十公分,尽管没有长成一米八的伟男,但每天身体上的突变让阿城喜不自胜。每增高一公分他的自信就增加一分,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就多出一分。在出院的前几天,阿城让小米通知团长,在他出院的那天晚上,组织一场盛大的文艺晚会,但不要告诉观众他长高的事,只说一个新的阿城将展现在观众面前。

通过声势浩大的宣传,龙城绝大多数市民购买了这场文艺晚会的门票,翘首以待,期望一睹阿城的新形象。最后的时刻到了,阿城身着盛装闪亮登场,踏着海啸般汹涌澎湃的旋律,唱着为晚会量身定做的歌曲“阿城的新生”跳上舞台。全场欢呼,阿城激动的心情难以自已,表演得格外起劲。

过了一段时间,全场渐渐静了下来。观众心中疑窦从生:那个活泼、可爱、滑稽的阿城看不到了,只有一个丑陋、表情古板、音质平平、怪异张狂的小丑在舞台上毫无美感地嚎叫着上窜下跳。——现在的阿城脸看起来比以前长了许多,原来那些生动、活泼、滑稽的表情已经被药物埋葬在了紧巴巴的脸皮下,他的舞姿与歌喉只与从前的躯体相匹配,只属于从前的阿城。对阿城从前的表演风格的留恋和现在表演水平的过高期待,使人们拒绝承认新的阿城形象,大家甚至怀疑台上这个阿城是假的。失望之余,人们愤怒了,高喊着“阿城回来,小丑滚蛋”的口号,饮料和啤酒瓶子铺天盖地飞向舞台,乐手们纷纷逃往后台,阿城硬撑着还想向观众辩解,一颗啤酒瓶子正中他的额头,他昏迷了过去。

在医院里,阿城苏醒了,他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阿城回来,阿城回来——”

[信息来源:中国寓言网    作者:赵勇宏]
发布时间:2009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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