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澍的寓言

叶澍是我国有名望的寓言作家,是贵州寓言作家中的重要代表人物。叶澍本名叶万昌,亦名叶树。一九四一年五月出生在安徽省黄山脚下一座小城屯溪市。在贵州工作时,成为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顾问,曾任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他先以叶树后以叶澍的笔名创作寓言,在中国寓言创作领域产生很大影响。叶澍的寓言作品主要发表于《人民文学》、《儿童文学》等刊物,并被《中国当代寓言大系》、《中外寓言鉴赏辞典》、《中国当代寓言选(英汉对照)》、《中外儿童文学精品选》《二十世纪中国寓言》、《中国新时期寓言选》、《世界寓言精品五百篇》等一百五十余部选集收入,《中国文学》(英法文版)曾多次介绍至海外。著有微型寓言集《贝壳寓言》、寓言选集《寓言城》、《梧鼠的桂冠》、《南海群猴》、《贝壳寓言精选》等寓言集。代表作有《‘马上’小猴》(选入幼儿师专教材文选及上海市小学语文课本)、《量布裁衣》、《夜郎自小》、《秋翁赏花》、《徽州渔翁》(选入大学管理学教材)等。叶澍的寓言质量上乘,被广为引用。

叶澍在《贝壳寓言》后记中说:“寓言,是我文学创作中的最爱。虽然它只占我写下各类文字中较小的一部分,但花费的精力却是最多的。我喜欢它的“深刻”,更喜欢它的“浅出”;喜欢它的“含蓄”,更喜欢它的“鲜明”;喜欢它的“故事”,更喜欢它的“寓意”;喜欢它的“博大”,更喜欢它的“短小”。从一九七六年我发表第一篇寓言算起,时间是不短了,但作品却不多,总共不足三百篇,平均每年写的还不到十篇,可见我的懒散。聊以自慰的是,我的少量作品,过了几十年现在还“活着”,这也就没枉费我此生对寓言文学的钟爱。”

叶澍一九九八年三月在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了《贝壳寓言》一书。《贝壳寓言》是叶澍一九八五至一九九五年间创作的短小寓言,最短的不足十字。最初发表于各地报刊上,后集成一册。《贝壳寓言》出版后反响热烈,转载不断,互联网上的转发更是成千上万。內地和台湾的不少大中小学把它用着语文试题、作文题。杂文界等还将它视为一种创新,收入了“年选佳作”、“必读书选”等。初版一万多册很快就销售一空,连出版者贵州人民社出版社也无存书。

《贝壳寓言》属微型寓言。一般来讲,微型寓言通篇常只有一两句像似格言警句的话语,所以有人也叫它作“警句式”寓言、格言式寓言,也称作“小寓言”。《贝壳寓言》中,有的小寓言甚至连标题也可以省略掉,有的小寓言是用人物独白的方式来表达的,比如集子中的十二则生肖自白,可以称为称“独白寓言”,《贝壳寓言》中的形象,叶澍常用寥寥一两句话就刻画得入木三分,比如《耳目与聋瞎》、《温瓶与茶杯》、《顽抗》等等。一九九八年六月二十四日,《新民晚报》在“名家推荐书目”上发表作家叶辛的短文《我的读书格言》,向读者推荐了五位作家的作品,三位外国作家,两位中国作家,排在中国作家第一位的,就是贵州作家叶澍,所推荐的书是他的微型寓言集《贝壳寓言》。微型寓言集《贝壳寓言》获第九届冰心儿童图书奖和第二届“金骆驼奖”两项全国大奖,这使叶澍和他的作品受到评论界的注意,叶澍成为中国当代寓言文学史上一位重要的不可忽视的人物。

于是,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有了出版《贝壳寓言精选》的打算。叶澍重新反复阅看了一九九八年贵州版《贝壳寓言》的全部作品,并做了必要的删改,补充新作。初版的《贝壳寓言》共一百零七篇,叶澍重新审阅后认为,认为真正的微型“贝壳”寓言”只有八十多篇。浙少版的《贝壳寓言精选》删去了非纯微型“贝壳”的寓言和读者反响一般的寓言三十六篇,保留七十一篇。新增三十四篇,共一百零五篇。第一部份“动物心态”七十一篇,隐含读者偏青少年文学爱好者和教师;第二部分“思海泛波”三十四篇,隐含读者偏中小学生。二零一四年八月,叶澍的《贝壳寓言精选》一书由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并在二零一四年贵阳全国图书交易博览会上召开新书发布会对《贝壳寓言精选》进行推介。

寓言的文体特性限制了它的篇幅,短小是寓言通常的篇幅形态,但其语言却高度凝练,极为精干。叶澍《贝壳寓言》作品篇幅更是极为短小。在短小的篇幅中展示寓言寓意,施放其文学影响,是较难的,寓言的艺术魅力正在于此。寓言本就可称为叙事文学最短的一种,短小固然是寓言的显著特点,但叶澍《贝壳寓言》将这个特点发挥到了极致,书中的作品长者数十字,短者只寥寥数字,几乎就是“格言”了。“微型寓言”自古有之,如《庄子·列御寇》载:

朱泙漫学屠龙于支离益,殚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

这时,寓言还没有取得独立的文体地位,而且是文言叙事。古代“微型寓言”也传承下来了,如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国内有捷克寓言家卡雷尔·恰佩克(KarelCapek,1890—1938)的极短寓言《蛆》(译文)发表。作品连标题只有五个字:

蛆:“战争万岁”!

当时的年代,新中国刚刚诞生,面对着帝国主义者的一片战争叫嚣之声。蛆虫是寄生虫,靠腐尸生活;战争就要死人;它当然要高喊“战争万岁”!这个译文作品是针对帝国主义者和靠帝国主义者活着的寄生虫们的,一只蛆虫在那里高喊“战争万岁”——作品里有人物(蛆虫)在具体的环境(省写)中活动(高喊“战争万岁”),这符合叙事文学情节的要求。这个作品不用说是当代的“微型寓言”了。其实,国内外也都有寓言作者写些“微型寓言”,如上述捷克的卡雷尔·佩克,中国金江、胡树化、薛贤荣、林植峰等也写了不少微型寓言。做儿童文学理论研究和编辑的孙建江,也“创作了若干篇幅更短、仅一行的寓言作品。”(《贝壳寓言精选》序)但是,这样的寓言作品很少,没有形成文体形态。《贝壳寓言》的出版,改变了这种状况,也就是说,中国“微型寓言”的文体形态正是形成了。《贝壳寓言》的创作实践与成果,是中国儿童文学发展史和中国寓言发展史上的一个标志,它标志着中国“微型寓言”的成熟。《贝壳寓言》显示了叶澍不满足于现状、创新求变的艺术心愿得以实现。篇幅极短小是一种限制,但也成为叶澍展示自身艺术才情的一种法器。《贝壳寓言》的特征是短小但完整。其故事、形象、寓意都不缺失,叶澍只是对叙事过程中可以进行高度浓缩或省略的部分进行了处理,而突出关键的那一点。叶澍用非写实性假定的方式创作寓言,但又非常接近现实,而且能引起少年儿童的审美响应。不论叶澍主观上是不是站在少年儿童的角度,以少年儿童的思想感情去“度物”的,客观上,《贝壳寓言精选》中的作品如《思迁(鲤鱼与老鹰)》、《自负(鹿与长颈鹿)》等等,叶澍使“物”(鲤鱼、老鹰、鹿、长颈鹿)染上了少年儿童的情感色彩,在物与物、物与人的关系中显现出少年儿童生活的某些侧面,能对少年儿童的思想情感产生影响。因此,《贝壳寓言精选》能受到儿童的喜爱。

黄瑞云把“贝壳寓言”称为叶澍的创造,大加赞赏,评价甚高。樊发稼认为,叶澍的寓言作品,“体现了他的‘人’、他的‘良知’;体现了他睿智的思考和分明的爱憎”。他是一位“有强烈责任感的正直的知识分子”,是一位“关注人民命运和社会进步的作家”。他“深谙文艺创作规律”,“坚持以质取胜的原则”,“通过创作寓言这种特殊的艺术方式,体察和辨析周围的世界,透过纷纭的世相臧否种种人情世俗,讽刺和抨击人的某种流弊和劣根性,扶正祛邪,给人以深刻的警策和启迪,其目的则在于有益与世道人心。一篇篇短小的寓言作品,辐射出作家崇高磊落的人格精神”。叶澍的寓言创作,数量不算多,只三百篇左右。儿童文学评论家孙建江认为:“好作品从来都是以质而不是以量取胜的。在我看来,叶澍就是一位以质取胜的寓言作家。”他们的评价,对于寓言作家叶澍,是不为过的。

不过要注意的是,《贝壳寓言精选》也有不理想的地方,比如集子中的《理想与空想》、《追求与攀比》,脱离了寓言的轨道,失去了叙事文学的要素,只能算是格言或警句了。

叶澍的寓言作品,主要影射、嘲讽和劝诫人类自身的痼疾,代表作如《量布裁衣》。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一九八三年第五期,作品写道:

缝纫师有两个学徒。满师前他取出同是三尺见方的两块布料,要徒弟各为他裁一件衣服。

师兄接布,思忖道:‘只须照着量体裁衣的师训办,肯定万无一失。’于是,他细心地地替师傅量了衣长、袖长、肩阔……自去剪裁了。

师弟把布比了比,眉头皱了皱,旋即也给师傅量了一下,不过,只量了衣长和胸围,便剪裁起来。

不多时,师弟交出了一件合体的马夹,师兄却哭丧着脸,手中提着两支袖子及一些碎布……

作品创作的灵感和冲动,来自于现实生活。叶澍将现实生活的回馈进行提炼和提升,使之达到了一种思想的高度,进而以类隐喻,完成了作品的艺术批判和揶揄。中国有“量体裁衣”的成语,本是指应该按照实际情况处理事情。叶澍发现了现实生活中,片面教条理解成语“量体裁衣”,只机械“量体”而不管“裁衣”布之多少的人,其实很多。故以《量布裁衣》嘲讽之揶揄之,以警世人。作品通过师兄俩的为师傅做衣服的故事,揭示出做事生搬硬套框框条条就会闹笑话的道理。师兄的失败在于死守“量体裁衣”师训的“框框条条”,却忘记了“量布”是“裁衣”的前提。师弟的成功在于不受“量体裁衣”师训的束缚,而是勤于动脑,先“量布”,后“量体”,然后根据“布”和“体”的实际情况灵活处理,于是“裁衣”成功,做出马夹。“量布裁衣”的精神实质与成语“量体裁衣”的精神实质是一致的,都是根据实际情况处理实际问题,即“实事求是”,这是生活的辩证法。

《“马上”小猴》是叶澍的另一寓言代表作:

“马上”是小猴的“口头禅”,时间一长,大家都管他叫“马上小猴”。

“小猴,快上树给弟弟摘个桃。”――妈妈对他说。

“好,马上。”――小猴顺口应了一声,而躺在草地上的身子一动不动。

这时一只美丽的蝴蝶正好从他眼前飞过,一向喜欢蝴蝶的小猴欢叫起来:

“妈,快帮我逮住它!”

猴妈妈想了一下,应道:“好,马上。——可手却没有抬。

眼看蝴蝶扑闪了两下翅膀,得意洋洋地远远飞去,小猴气得撒起娇来,在地上打滚。不知怎地他突然觉得身上一阵痛,原来压在一只刺猬身上。他急得直喊:“妈啊,快,快把刺猬赶走!”

“好,马上。”——猴妈妈慢条斯理地答应,却坐着不动。

小猴“妈啊,妈啊”地叫着,眼泪直淌,猴妈妈这才起身,帮他取下刺猬。

说也奇怪,小猴的“口头禅”——“马上”,从此,再也没有听他说过。

这则寓言嘲弄“小猴”这个形象所象征的人类的思想障碍。针对的是这种“只说不做”的人性弱点,对其进行讽刺嘲弄。《“马上”小猴》具有“隽永”的特点和普遍的意义,是可以传世的寓言名篇佳作。

叶澍在生活中发现,“马上”是儿童的口头禅,不管什么事情,随口就是“马上”,然而却总是“动口不动手”,拖拖拉拉,按兵不动。这是小孩子的一种通病,甚至是一种顽症。叶澍真正懂得儿孩子的心理,知道怎样对症下药,纠正孩子的毛病。其实,这个作品又何止是针对小孩子的通病、顽症,大人们又何尝不是这样的。《“马上”小猴》原载一九八八年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梧鼠的桂冠》一书,被选入人民教育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等五本幼儿师范大中专教材,上海市九年制义务教育小学语文课本、台湾《华文课本(泰国北部版)》、马来西亚华文辅导教材等;被《改革开放三十年的中国儿童文学》等选载。

《秋翁赏花》也是叶澍的代表作:

秋翁爱花,远近闻名,为觅奇葩珍草外出一年未归。

一日,秋翁回到家园,只见门前围着一群人,正在赏花。他抬眼望去,见一蔟蔟红杏艳得喜人。秋翁心旷神怡,赞不绝口,回到家中急唤管家道:“门外之花绝妙,速去打听何人所栽,要不惜重金移进园来!”

管家笑答:“此花乃园内之红杏,是从院墙孔中伸出去的。”

秋翁听罢,将信将疑,去到园中,果见如此。察看许久,叹道:“老夫确是老眼昏花也。此等闲花, 在我园中不知其数,何足道哉……

叶澍通过塑造的秋翁这个形象,讽刺了某些国人身上的一种孽根性:外人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不惜重金都要引进;自己的东西很定不是好东西,怎么看都不行,“何足道哉”。《秋翁赏花》原载一九九八年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叶澍寓言集《梧鼠的桂冠》中,被《中国文学》英文版一九九三年第一期、法文版一九九四年第二期,《当代中国寓言大系》等选载。

《夜郎自小》也是叶澍的寓言代表作品:

夜郎国自汉时闹了个“自大”的笑话,从此谈“大”失色。某些书生一反常态,“自小”起来。

一曰:“以敝之见,夜郎根本不必种树,反正果实不及外面的大,何苦劳神!”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嘛,依我说连鸡也不用养,夜郎产的鸡蛋最多像个鸽蛋……”

幸而有人不信邪,久而久之终于培育出了半斤重一只的苹果,育出了产蛋二两一只的优种鸡,而书生们仍不屑一顾,一律冠以“小”字。

一日,突然爆出新闻:外地竟有人不远千里专程前来觅宝,参观这些“小”苹果、“小”鸡蛋,书生们如梦初醒,揉着眼睛说:“真没想到,咱们夜郎也有不算小的东西……”

但不知书生们会不会从此又“自大”起来?

爱走极端是某些国人的一种孽根性。其两元对立思维习惯使其非左即右。闹了“夜郎自大”的笑话,马上就“夜郎自小”,现在“有人不远千里专程前来觅宝,参观(夜郎)这些‘小’”了,难怪作者担心“书生们会不会从此又‘自大’起来”。《夜郎自小》原载一九八二年第三期《山花》杂志,被《当代中国寓言大系》、《中国二十世纪寓言选》等选载。

[信息来源:中国寓言网    作者:马筑生]
发布时间:2015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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