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刺猬(外二则)

在山麓废墟边的小路上,

有一只老刺猬。

它身上叮满了吸饱鲜血的大蜱,

刺猬气息奄奄,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

我把那些大蜱一个一个地都揪了下来,

又掰开刺锥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小蜱,

小的如菜籽儿,大的如麦粒。

我不寒而栗,心中流泪:

“可怜的刺猬呀,我本想拯救你于水火之中,

“可我无从下手,无能为力!”

——当今社会的躯体上,也叮满了恶蜱,

在肆无忌惮地吸食血液。

麻雀和麻雀

有一只麻雀,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飞进一间仓库里。它在空旷的屋子里飞来飞去。一会儿不安地飞落在屋梁上,一会儿惊恐地驻足在屋檐上。它惊喜地发现一片天空,奋然飞去,不料却撞在窗玻璃上。它忍住疼不甘失败,一个劲儿地飞撞,希望飞回田野,头上旳羽毛都撞秃了。然而,它的努力是徒劳的。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它孤寂难耐、抑郁萎靡,挨度时日;尽管屋里有丰足的粮圈,但它的食欲极差,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他唯一打发时间的地方就是窗台上。一个雪晨,灰红的朝日映在银色冈峦的上空,黑色的小河流向远方,原野上的竹树挂着奇丽的雾凇。望着这童话幻境般的世界,它没有欣快的心情,有的只是深深的叹息。

忽然,外边的窗台上也飞落一只精瘦的麻雀,它蓬羽缩颈,无奈地睁着极度饥饿的眼睛,有一嘴没一嘴地梳理着失泽的羽毛。

里边的麻雀看着外边的麻雀,自语道:“它多自由,多幸福,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整个天空都是它自己的。虽然天寒地冻,但冬天一过就是春天哪,接踵而至还有快乐的夏天。唧喳!唧!”

这时,外边的麻雀,几乎同时也发现了里边的麻雀,还看到地上那吃也吃不完的粮食。它喟然长叹:“唧喳!它多自由,多幸福,安居华屋,口粮足足,吃啥有啥,无忧无虑。唧唧!喳喳!唧!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1989年3月8日

猫头鹰和田鼠

秋夜,月华如水。

一只猫头鹰,栖息在树枝上。它发现荆棘丛里,有一只田鼠在洞口探头探脑地向外窥视。

猫头鹰思忖道:“这猎物在荆棘丛里,不好下手;不过我略施小计,就能叫它亲自送货上门。”于是,猫头鹰佯装没看见,自言自语地说:“啊!这月色溶溶,远树如烟,多么美的秋夜呀!然而,只有那激情奔涌、奇思妙想的诗人们,才能尽情地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景;还有那些音乐天才们,灵感女神一直陪伴着他们,新的《月光奏鸣曲》一定会随着他们灵巧的手指,从琴键上飘荡出来。至于那些庸碌之辈,则又当别论。它们天资愚钝,根本没有高雅的情趣,无论什么美好的事物,都诱发不出它们的美感,只知道安于小小的蜗居,顶多在洞口张望张望,就算见了世面。那也算人过的日子吗?真是十足的可怜虫!”

“哼!谁是庸碌之辈!”田鼠实在不堪忍受猫头鹰旁敲侧击的嘲笑,忿忿地说,“我田鼠岂是那种孤陋寡闻的无知之辈?这附近,哪一块庄稼地,我没有去过?哪一片草地,我没有涉足过?五谷瓜果,我通通认识,草木虫豸,我无所不知。今儿个,我要让那些目中无人的自大狂们知道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广闻博识的田鼠!”

于是,自负的田鼠从洞里钻了出来。它越过一片湿润的苔地,走出荆棘丛,吱吱吱吹着口哨,大大咧咧地来到开阔的草地上。

此刻,突然一道黑影——夜的精灵——猫头鹰,悄无声息地向自命不凡的田鼠飞掠过来。转瞬之间,田鼠就成了猫头鹰的果腹之物。

1982年3月31日

[信息来源:中国寓言网    作者:刘振华]
发布时间:2021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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