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贤多晚达,莫怕鬓霜侵

——序《鹿王惜角》

听说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理事孙光礼要出寓言集了,我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我和光礼兄很有缘分,虽然我俩相识的时间还不到十年且他长我七八岁。我俩颇多的相似经历是一般寓言同仁无可比拟的:他和我都曾是国营棉纺织厂的职工,都曾经历过国有企业改制的阵痛——只是,我早早便下岗了,他却坚持到了最后、直至干到企业副总经理才退休;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俩都曾在《中国纺织报》等纺织行业报刊上刊发过文章;在唯文凭是举和文凭吃香的八十年代,我俩都曾上过电大——他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我读的是党政干部专修科。

光礼兄在电大学习古汉语时接触到一些古代寓言,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文学形式,并开始尝试着学写。从1987年起,他便开始有一些寓言作品见诸报端。后来,因疲于应付工作中的繁杂事务,他错过了创作的最佳时机,一搁笔就是十几年。2013年底退休以后,他重新拾起笔来,继续创作自己喜爱的寓言。

寓言是用比喻性的故事寄托意味深长的道理并给人以启示的文学体裁,所以,故事讲得好不好,直接关系到作品的成败。在这方面,孙光礼可说是造诣颇深。他构思的故事不仅好看,而且很符合情理。在《蛮不讲理的野牛》中,一头雄健的野牛依仗自己体壮角硬,独自霸占着一大片草地,不允许任何野牛靠近。后来,这头野牛遭到一群野狼围攻,由于附近没有同伴,寡不敌众的它被群狼扑倒在地。“蛮不讲理”的野牛被群狼吃了,它的教训也就通过这个故事自然而然、不露痕迹地呈现出来。这则寓言虽然是虚构的,却真实可信,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现实生活中的某些人和事,所以极易被读者尤其是少年儿童接受。

本书中像这种拿动物说事,通过故事表达寓意的好作品不胜枚举,如《青蛙和雄鸡》《夸口的章鱼与实干的珊瑚虫》《小麻雀合唱团》等等。这种娓娓道来的表述方式,不仅能让孩子们在潜移默化中受到教育,而且值得他们在写作记叙性作文时学习和借鉴。

孙光礼的很多寓言都具有哲理深刻、耐人寻味的特点。《鹿王惜角》这则寓言虽然只有223字,却将鹿王贪图荣华富贵、即便大敌当前也要盘算自己利益的愚蠢行为表现得淋漓尽致。利令智昏的鹿王就这样被狼吃了,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作者没有直接写出本文的寓意,可鹿王的悲剧很容易让读者联想到我们人类,并因此而留下许多的想象空间。

和《鹿王惜角》这则寓言一样,孙光礼的不少寓言既做到了短小精悍,又兼顾到了哲理的提炼,可谓言近而旨远。在《斗气与放弃》这则400余字的寓言中,母狮子为了自己的三个孩子不被鬣狗们伤害,宁肯选择放弃也不愿意和这群臭名昭著的家伙较劲。这种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智慧,很好地阐明了人生就是一个不断获得又不断失去、有舍才能有得的哲理。《好为人师的麻雀》这则寓言虽然只有200余字,却通过麻雀只会指手画脚、不会为自己垒窝的故事,精准表达了“好为人师者,大都没有真才实学”的哲理。

优质的寓言从不板着面孔说教,而是善于运用有趣的故事来表情达意。因为深谙于此,所以孙光礼创作的许多寓言都颇具幽默性。在《善于狡辩的黑狗》这篇寓言中,外出的主人让黑狗在家好好看门,没想到黑狗居然真的一动不动就只盯着大门。没承想贼趁家中无人,从窗户爬进来,把贵重物品全偷走了。当主人回家责怪黑狗失职时,它却硬要把责任推到主人身上,说主人只让它好好“看门”,并没有让它去“看窗户”。读罢这则寓言,我们很容易联想到那些没将心思用在忠于职守上或只会机械执行命令的人。这些人做事很像这只黑狗,在失职后从来不首先从主观上寻找原因,而是想方设法去寻找客观原因,为自己开脱。本书中像这样饶有兴味、令人忍俊不禁的寓言还有很多,如《鸬鹚》《虎与狐》《驴子找伯乐》《不想拉磨的驴子》等作品。这些寓言因为藏有机智、含蓄、调侃、风趣、荒谬、出人意料等艺术特征,所以读起来既轻松愉快,又能汲取智慧,很容易让人们在悦读中受到教益。

这本寓言集是孙光礼三十余年来寓言创作成果的集中展现。收入书中的寓言,基本上都曾在各种各样的报刊上发表过;其中,多数作品都是最近六七年来写就的——有的曾被《意林·少年版》《少年文摘》《领导文萃》等品牌文摘期刊转载,有的曾被《中国当代微寓言精品》《中国当代哲理寓言精品》《中国当代微小说精品》《中国当代微散文精品》《2019年中国儿童文学精选》等权威选本收入,还有的曾获得“春蕾杯”全国首届写给幼儿的童话寓言大奖赛百叶奖、第十二届金江寓言文学奖和“小邹鲁杯”全国寓言作品大赛奖等多种奖项,可谓精彩纷呈,看点多多。书中的很多作品,如《鹿王惜角》《斗气与放弃》《台风与大树》等,不但是当代寓言的上乘之作,相信也一定能够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寓言界的朋友有一个共识,孙光礼不仅寓言写得好,而且为人谦逊。他是一个热心快肠的人,无论是当年在我任管委会主任时的中国寓言论坛,还是现在在相关的QQ群和微信群,只要哪位寓友出版和发表了作品,他都会表达祝贺,由衷替人家高兴。当他自己的作品被报刊发表或转载时,他也会在第一时间和不同场合,向选发他作品的编辑老师表示感谢。

“前贤多晚达,莫怕鬓霜侵”,年龄往往不是成才的主要障碍。虽然孙光礼直至退休后才将精力真正投入在寓言创作上,但他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祝愿光礼兄身健笔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2020-10-17于武汉

(桂剑雄,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作品《熊、狐狸和牛》入选社科版外国学生汉语言专业本科教材《汉语精读课本一年级下册》和北语版留学生本科教材《汉语纵横-精读2》。寓言集《求猫派虎》荣获金骆驼创作一等奖。作品《袋鼠与蜗牛》等近十篇作品,入选全国小学、初中、高中语文试卷、作文试题或高考作文素材及省级公务员考试面试真题。全国多项寓言童话大赛评委会主任。)

附文中提到的一篇寓言

善于狡辩的黑狗

孙光礼

早晨,主人要到亲戚家去,临走之前,轻轻拍了拍跟在自己身后那只黑狗的头,对它说:“好好在家看门,晚上回来赏给你肉骨头吃。”

黑狗倒是很听话,趴在门洞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大门。

傍晚,主人从亲戚家回来开门一看,只见屋里一片狼藉。原来,一个贼趁着家中无人,从窗户爬进来,把贵重物品全偷走了。

黑狗不知好歹,摇着尾巴来到主人跟前,等待赏赐。主人正在生气,一抬脚将它踢出老远,嘴里还大声斥责道:“滚!真是个无用的东西!”

黑狗被踢得在地下打了个滚儿,痛得“汪汪”直叫,爬起来十分委屈地问:“你凭什么打我?我已经尽到职责了。”

主人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尽的是什么职责?叫你好好看门,你却让贼从窗户爬进来把东西偷走了。”

黑狗不服气地大声争辩说:“这可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说的不清楚!你只说让我好好看门,并没有说让我好好看窗户!”

主人被黑狗气得哭笑不得,无奈地说:“你真是个善于狡辩的家伙,明明是你自己失职,却硬要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你要是把这些心思用在忠于职守上,好好看家护院,我怎么能舍得打你呢?”

[信息来源:中国寓言网    作者:桂剑雄]
发布时间:2022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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